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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因为那是一双茫然空洞的眼睛,映照不出事物的面貌。

为老先生打理好体面后,老太太再度走回到两人面前。

「小姐,你刚刚说是一位叫做『莉安』的女士有信要转交我先生?」老太太问,语气比起方才的怯生,多了几分和蔼。

「是的。」

「那位女士是不是大概是在很多年前,在巴黎的一家咖啡馆遇到我先生的?」

没想到老太太会知道,语娟愣愣地回应:「是的……」

只见老太太面容感慨,眼皮垂下了些,「我先生在罹患阿兹海默症有一段时间时常提起莉安这个女生,有时甚至还以为自己还是大学生,拿起小提琴一直拉同一首曲子,说这是考试的指定曲,不练不行。」

「那位莉安女士现在过得好吗?」

思考了会,语娟才答:「莉安女士也结婚了,不过丈夫已经去世了。由于慢性病越来越严重,她的身体越来越差,现在已经不能行走了,所以才请我帮忙,希望能找到文森特先生,并且把信交给他。」

「我明白了。」老太太轻点头,随后转身看向自己的丈夫,开始说起自己丈夫的病况,说他在三年前被诊断出罹患了阿兹海默症,这几年情况一直恶化,状况时好时坏,很多事都记不得了,也几乎失去了与人沟通的能力,有时叫好几次他都没有反应。正因如此,刚刚才会那么犹豫要不要让她进来。

「请问文森特先生现在还听得懂法语吗?」语娟忐忑问。

老太太笑了笑说:「现在连和他说母语,他都不一定听懂,法语更不可能了。」

察觉到女生的沉默,老太太继而说:「虽然他现在是这个样子,但我认为莉安女士影响他很深,就算忘了很多事,仍掛念着那位女士。」

「请问可以让我和文森特先生单独有一些话吗?」

老太太没有拒绝,拖了蹣跚的步子离开了房间。

一直在旁静静观看的戴维森虽然没一句话听懂,但多少也察觉得出老先生罹患了失智症或一些老年人的病症。

不过,在老太太主动离开房间后,他还是忍不住问:「现在要做甚么?」

「她说文森特先生现在的情况很多事不记得了,也很难与人沟通。」她说,「但我还是想问问看,就算他真的忘了也没关係,就怕他其实是记得的。」

会请老太太离开,则是担心如果真的记得了,对身为已经相守几十年的老太太来说,是一种伤害。

因为每次老太太提到莉安这个名字时,表情有藏不住的哀伤。

语娟站到老先生旁边,继续说着戴维森听不懂的义大利语。

由于语娟背对着他,他只能瞄到老先生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左手边的语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房间都只能听到女生的声音。语娟从包包里掏出了一张纸,一字一句唸着上头的义大利文。

那张纸上所写的,正是婆婆信上的内容。

信原本是婆婆用中文写的,再藉由她翻译成法文,只是她有预感文森特先生是义大利人,年纪大了可能会忘记法语,就又再翻译成义大利文。

然而,直到念到纸上最后一个字,老先生依旧不发一语,唯有眉头紧锁,表情越来越沉闷。

不过女生并没有放弃,她继续说着不流利的义大利语,竭尽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辞韵,拼拼凑凑出一句句义大利语,希望能唤醒老先生的记忆。

直到二十分鐘过去,一直在旁观看的男生走到女生身边,秀出手机萤幕,示意时间不早了,她才不再说话。

然而──

就在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刻,老先生忽然转过,木然地张了张口。

语娟心一颤,立刻转回身。

一个巍颤颤的音节在她心底泛起涟漪,但很快又趋于平静。

老先生抬头望着他们,像个婴儿般不断喊着水这个单字,看来是渴了,所以想喝水。

收起失望的情绪,语娟只是淡淡笑了,走出房门向老太太要了一杯水。

不过老太太没把水交给语娟,直接端进房餵老先生喝水,就怕他拿不稳,一不小心弄翻水杯。

直到杯子空了,两人才离开了这个房间。

离开那间房子后,两人就回到市区的一家披萨店解决午餐问题。

坐在露天座位上,行人络绎不绝。

正值復活节前夕,街上随处可见商店在卖顏色鲜艳的復活节彩蛋,每一颗花纹都繁复鲜艳,让人目不转睛。

还有几个孩子装扮成復活节兔子经过,模样可爱逗趣。节庆的气氛自此变得鲜明,渲染了整个那不勒斯。

刚送上来的番茄披萨,饼皮上的番茄汁在日光照耀下宛如红宝石般闪闪动人,一口咬下,还怕番茄汁会流下,弄脏了衣服。

但戴维森看得出来,女生咬了几口就不再吃的原因,并不是怕番茄汁,只是纯粹没有胃口。

女生低望着桌面,若有所思,忘了手中还拿着一片披萨。

已经吃完第一片的戴维森故作不经意问:「你接下来有甚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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