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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瀚洋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行李,他有些不太情愿地脱下西装外套,扛起缠满胶带的纸箱子上楼。
“行李箱你自己拎,省得多跑一趟。”他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手里的纸箱砰的一下砸在地上。
原本还算宽敞的玄关很快堆满了粗糙打包的杂物,起毛边的纸箱和花花绿绿的蛇皮袋与这间屋子精致的装修相比显得如此突兀,就像突然闯入并破坏这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我本人一样。
“她们还没回来,你先随便坐吧。”喻瀚洋给我递了一杯白开水,“等石阿姨下班,我们一起出去吃个晚饭……”他上下打量着我,“你想买什么衣服自己选。”
“我住哪里?”我用指甲抠了抠校服前襟上的牙膏印,懒得和他客气,推开右手边虚掩的房门。
“这是你姐姐的房间。”他推着我的肩膀将我带到旁边的一间卧室。
喻瀚洋临走前承诺说新买的床明天就能送到,我想要添置什么摆件家具可以和他随便提,我装作太累了不想回话,敷衍着打发走了他。
我反锁房门,脱掉汗臭味的外套和裤子随手一扔,然后倒在单人床上。
这间屋子是书房临时改的,和喻舟晚干净整洁的房间不能比,随便一翻身,床板便嘎吱嘎吱响。
我踩着床边的椅子够到书架玻璃夹层里的相框,全是喻瀚洋和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领导们的合影,以及头衔华丽的各种证书,全部仔细打理过,没有一丝积灰。
正当我仔细研究着被反锁保存的文件夹里写了什么时,外面忽然传来密码锁的滴滴声,随即大门被推开又关上。
我没有直接开门出去,而是贴着门悄悄听外面的动静。
喻瀚洋走路习惯把拖鞋踢得嗒啦响,而门外的脚步很轻,而且是小跑着,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书房门外。
我正在凝神屏气推测对方是喻瀚洋的老婆还是女儿,被门外人转动把手试图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
“有人吗?”对方意识到门被反锁了,转而抬手轻叩。
我穿着外婆的黑底印花大短裤,赤着的一双脚站成外八字,右手搭在门把儿上,面无表情地同喻舟晚四目相对。
似乎一身宽松家居服我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而穿着小西装格子裙规规矩矩站在面前的喻舟晚则像个拘束的来客。
“啊,是你,我以为你明天才来。”喻舟晚手里提着颜料盒与画板,脸上的惊讶迅速收敛,眨眼间换上一副得体的微笑,“我以为没人,想把画画的工具放进去,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卧室里好了。”
我斜了一眼墙角的木质画架,站在原地不动,并没有想让她进来的意思。
不过喻舟晚似乎并不在意,“你要喝什么,橙汁还是牛奶?或者苹果醋也行,”她把东西随手放在墙边,转身去厨房里打开冰箱,“你可以喝冰的么?不可以的话就得等一下。”
“随便。”
按照正常流程我应该明天早上坐大巴准时到达,不过我实在受不了在火车站干坐十几个小时等天黑,再加上某种迫切杀他们个猝不及防的恶趣味心理,我被驱使着,独自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上了车。
喻舟晚倒了一碗温水,把两罐苹果醋在里面泡了片刻,在等待的短暂时间里她取出一盒三明治加热,“晚饭还要再等两个小时,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谢谢。”
不知道喻舟晚有没有意识到她的细致与礼貌给予的对象是自己妈妈情敌的女儿,她主动拉开面对面的椅子邀我坐下。
我的脑子里浮现过无数种撕破脸的狗血见面环节,譬如怎么理直气壮地说我妈才是和喻瀚洋领了证的合法夫妻,怎么嘲讽对方被喻瀚洋哄骗得团团转。
然而目前一切风平浪静,喻舟晚问我还想吃点什么,楼下就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出了小区是商业街,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和她一起下楼买东西。
我刚想找理由拒绝,喻瀚洋忽然开门回家,后面还跟着一位和喻舟晚模样和气场都像到极致的女人。
“小雅,这是可意,你们之前见过的。”
我都忍不住替喻瀚洋在这种环节尴尬,看上去石云雅也是一样,她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别处,似乎经过了一番斗争才回到我身上。
“可意,这是你云雅阿姨。”
喻舟晚喊了声爸妈,迅速起身接过石云雅的外套,弯腰取出父母的拖鞋放到他们脚边。
我跟着机械地喊了“爸爸”和“阿姨”。
从玄关走到客厅的几秒钟,石云雅才终于缓了过来,挤出一个疏离的假笑,朝我点点头。
已经许久没有人用“可意”这两个字称呼我了,在学校里大家只会互喊全名,外婆和妈妈只会称呼我为“囡囡”。
估计连喻瀚洋自己都忘了这回事,准确来说他压根不在乎我叫什么,自从知道自己的初恋默默地把他们共同的女儿抚养长大,他一直沉浸在这种感动里——包括现在,他依旧用愧疚的眼光望着努力和我找话题尬聊的石云雅。
我并不在意石云雅的好意是真是假,我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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