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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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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恕站起身来,目光追随着他,在他将要出门时,忽然开口道:“殿下,臣的生辰还有三日。”

殷承玉自门外回首看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孤记着呢,忘不了。”

……

等殷承玉用过晚膳,再回里间时,薛恕已经不见人影。

他在案前坐下,回想起三刻钟之前,却是无心处理正事,索性铺开宣纸,提笔泼墨。

这一次,画上还是薛恕。

仍是绯红蟒袍,但面容青涩许多。

殷承玉长久凝视着画中人,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嘴角勾了微不可查的弧度。

“如此,倒也不错。”

上一世他与薛恕纠缠太深,芥蒂也太深。

他们相遇的时机太差,他被打落深渊,只能紧紧抓住薛恕的手才能爬出来,那双手曾予他生机希望,却也曾将他的尊严与骄傲尽数剥下。

恨过,厌过,也依靠过。

他在黑夜里踽踽独行,只有这双手从始至终未曾松开,为他扫平了无数障碍。

经年过去,两世生死相隔。

鲜明的记忆缓缓褪了色,爱恨也不复浓烈。如今再想来,隻余浅浅淡淡的怅惘。

回首万里,故人长绝。

薛恕有错,他亦有错。

他们都太过骄傲和固执,彼此试探,却谁也不愿先低下头。以为低了头,就是认了输。

可实际上,赌桌之上,胜者只有庄家。

他与薛恕,都是赌徒,一败涂地。

殷承玉静静看了那幅画良久。

之后方才将其卷起,唤了赵霖进来:“你亲自去一趟济宁鱼台县,去查一查隆丰十四年的大疫里,一个叫薛红缨的女子的去向。年纪约莫在二十岁左右,曾给当地的富户做妾……”

他回忆着薛恕简单提起的关于薛红缨的信息,尽量没有遗漏的告知赵霖:“若是人活着最好,寻到人后先暗中护着,尽快来报于孤。若是人不在了,至少也要寻到尸骨。”

赵霖没有多问缘由,隻拱手应是,

殷承玉又嘱咐了一句“秘密行事莫要走漏消息之后”,方才让赵霖退下。

等人出去了,他将那张尚还有些粗糙的画卷铺展开来,重新提笔,细致描绘。

上一世时,薛恕也曾替他找回虞家唯一血脉;这一世他投桃报李,不论生死,都会替他将唯一的亲人寻到。

殷承玉再搁下笔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鎏金博山炉烟雾缭绕,模糊了画卷之上的少年。

少年衣红袍,配银刀。眉目锋锐,意气风发。

殷承玉端详良久,方才落笔提字:“心期切处,更有多少凄凉,殷勤留与归时说。到得却相逢,恰经年离别。”顿了顿,又写:“莫负枕前云雨,尊前花月。”

画成,殷承玉落了印,方才唤了郑多宝来,让他拿去装裱。

“装裱完再送回来,仔细些,别叫旁人瞧见了。”

郑多宝”诶“了一声,也没敢打开看,抱着画卷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狗勾:殿下踩我。

ps:“心期切处,更有多少凄凉,殷勤留与归时说。到得却相逢,恰经年离别。”,“辜负枕前云雨,尊前花月。”出自张元千《石州慢》

薛恕回了西厂之后,便叫人寻了红绳来。

他从未打过络子,自然不懂。但又不想问旁人,便寻了几个络子拆开细致研究,试着自己编。编坏了数条红绳之后,方才成功了一条。

他并未编织太过复杂的花样,两条细细红绳交织编成略粗的绳链,绳结处特意做成了活结,方便取戴。

鲜艳的红绳中央,缀着一枚大小正好的通透的碧玉吉祥扣。

薛恕坐在灯下,略有些粗糙的指腹用力摩挲过吉祥扣表面,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像殿下的皮肤,只是稍微用了些力,便会留下微微的红色指痕,点缀在细瓷一般白腻的肌肤上,像欲色流淌而过。

把玩了好一会儿,薛恕才寻出个织锦小袋将吉祥扣收了起来。

今晚火气太盛,他并未去浴房,而是自井中打了冰凉的井水,从头浇下。

凉水暂时压下了滚烫情思,却浇不灭心口烧着的火。

等熄了灯躺上床时,薛恕摸到藏在胸口处的锦绣小袋,再摸摸颈间玉戒,连冰凉的水汽也蒸腾起热意。

一夜辗转,直到后半夜才睡下。

只是梦里依旧不得安生。

殷承玉面朝下趴伏在贵妃榻上,整个人安静得过分,紫袍贴着身体曲线垂落,满室春色流淌。

薛恕侧身坐在他身后,织金绣银的衣摆与他的重迭一处,几乎分不出你我。

屋子里灯火跳动,将两人的影拉得极长。

沉默在灯火阴影中流淌。

似隻过了几息,又似过了许久,薛恕终于动了,自一旁的冰鉴里,扯出一枚白玉小印来。

那小印只有拇指长短粗细,一端被红绳系着,因为刚从冰鉴了拿出来,遇了热,表面凝出细小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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