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1 / 2)
埃里希从模糊的梦境中挣扎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好在,很快他又找了回来。
就是依然头晕目眩。
他慢慢睁开眼, 看见一个巨大的、明亮的灯泡。
不对, 不是灯泡。
浑圆莹润,似乎有流光环绕, 看起来倒像个硕大的珍珠。
为什么自己床上会有颗珍珠?
埃里希的目光移向旁边, 发现自己并不在熟悉的船舱套房里, 而是个贝壳。
……是的, 他正睡在一个贝壳里。
一时间没能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埃里希扭过头, 打算起来。
“别动。”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断了好几根骨头。”
既然还能转头, 说明起码脖子没断。埃里希看向声源处,是个全身都被灰色袍子遮住的家伙, 声音是个男人。
“你是谁?”
埃里希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
“祭司。”男人道,“你断了三根肋骨。不觉得痛?”
“死人是不会觉得痛的。”埃里希想, 祭司实在不太像个人名,“我在哪里?”
“皇宫。”
祭司抬起胳膊, 几根半透明的水草从他宽大的袖口钻出,覆上埃里希的腹部。
被水草接触的伤处隔着皮肤变得灼热, 似乎有什么在底下修修补补。
埃里希因为那越来越烫的温度皱了下眉:“我为什么受伤?”
“你不记得了?”祭司说, “小殿下带你从缺口离开,漩涡内外压差大, 人类的身体太过僵硬。”
他的解释点到即止, 不过也足够埃里希回想起来了。
麦汀汀那跑调的歌声真的结束了漩涡的桎梏, 将他带出了已经被困在里面长达数年之久的结界。
哪怕以断了好几根骨头为代价,也是无比好的结局。
他现在,是在海底吗?
那林不闻和奥维呢?
祭司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一会儿小殿下会来跟你解释。现在,不要动。”
西奥多的大家长从来是对别人发号施令的那一个,但再狂傲的人,在医生手里也得乖乖的。
他不再动,等着那烫得像烙铁一样的水草切割自己的身体。
阴沉冰冷的祭司戴着兜帽,遮住了眼睛,连鼻梁到嘴唇都湮没在阴影中,只露出尖尖的下颌。
祭司同样是人鱼。埃里希注意到他的尾巴鳞片是墨色的,颜色很沉,并不像麦汀汀的鳞片那样会发亮,反倒,像是什么特殊的哑光材质。
鳞片也能哑光吗?
埃里希不确定。
丧尸感觉不到具体的疼痛,不过对温度还是有感知的。
死了这么长时间,他常年接触的都是冷冰冰的物体和同类,麦汀汀已经是这几年里碰触过最温暖的存在了。
这些修复的水草像开水里的泡泡一样在他骨缝间沸腾。
如果在这儿躺的不是埃里希·西奥多,换做任何一个别人,可能早就哭爹喊娘了。
漫长的一个世纪过去,祭司终于收回刑具:“好了。”
埃里希紧皱的眉头总算松开,刚要松口气,外面的动静又让他重新提起来。
那是个熟悉的、柔软清亮的少年音:“沈先生,他好了吗?”
祭司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头都没回:“进来看他吧。”
麦汀汀游到他面前,蓝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声音欢快:“人类先生,您醒啦!”
埃里希的眼神在他的面庞上描摹了片刻,回答他之前,先转头问祭司:“我现在可以动了吗?”
“如果你不嫌疼的话。”祭司回答,“我先走了,小殿下。”
他抬起左手,碰了碰右肩,像个仪式。
麦汀汀作为尊贵的小王子,并不需要回以同样的礼仪,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埃里希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目光是很尊敬的。
根据他已有的知识储备,一般而言,这种深居某处、有着神秘力量的种族,都会非常信奉族群里祭司之类的人物。
待祭司离开后,小人鱼碰了碰他的手背,天真无邪:“人类先生,您感觉好点儿了吗?”
治疗水草带来的灼烫感的确消下去了,但至于感觉好点儿……
“嗯。”埃里希说,“谢谢你救我。”
麦汀汀垂下眼睛,抿起嘴羞涩一笑。
埃里希每次看到他都莫名地心里发软,又不大愿意表露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我的朋友们还好吗?”
“沈先生去看他们啦。”麦汀汀说,“崽崽能够瞬间张开小结届,所以他们受的伤比您要轻。”说到这个,他有点儿不安,“抱歉,是我能力不足……”
埃里希望着他。
人类的金色眼瞳在有光的地方明亮至极,目光灼灼到让麦汀汀不敢直视。
在昏暗一点的地方,又如同真正死亡的幽灵一样晦暗不明。
此刻,埃里希摊开手掌,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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