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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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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定非不知怎么竟觉得有点发怵,明明是头回才见着这个姑娘,可对方既不为他所勾引,也不因此羞涩,反而坦然大方,不大害怕模样,刚刚好能掐住他脉门似的。

隻这一眼,有点把人看透的感觉。

让他想起那个姓谢的。

想当年,他还是个城隍庙外头要钱的小乞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大冬天里裹了条麻袋被人赶走,摔在地上磕得膝盖和额头上全是血。

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碍了一行贵人的路。

这帮人的穿着也不见得很富贵,打头走着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脚下踩了一双粉底的靴,穿着藏蓝杭绸圆领袍,看模样倒是颇为精神,只是眉宇之间过于沉凝。按城隍庙里那算命的瞎子的话来讲,这是有煞气的面相,命格很硬,非常人行事所能比,遇到了绝对要退避三舍走路边躲开的那种人。

他当即吓了一跳,又看这人后面跟着浩浩荡荡好几十号人,仿佛要往那城隍庙的方向去,连忙要躲开。

可没想到,后面竟忽然有人叫他站住。

他以为自己要倒霉,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当然没能跑多远,很快被抓回来,重新拎到了这帮人面前,顿时求爷爷告奶奶,请他们放过自己。

那为首的中年男人向自己身后看了一眼。

先前叫他站住的那个声音便道:“擦干净他的脸。”

萧定非一张脸被人擦了个干净。

这时候他才被人捏着脖子,被迫抬起了脸,于是也终于看见了前面三步远的地方,站在那中年男人不远处的……

少年。

又或许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

不很好判断。

因为身量比寻常人高些,但也比寻常人瘦些,眉眼冷峻,面上凝结着一股浮动的戾气,几分病气更纠缠于其中,看清楚他长相之时,原本平静的目光便忽然变作了凛冽的冰霜。

十几年过去了,萧定非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那总是让他想起时便后背发寒的眼神。

当时他就被吓得一动不能动了。

接着便听那中年人唤道:“度钧?”

那少年的目光过了很久才收回,然后才道:“义父,他最合适。”

什么合适?

他是半点也听不懂。

不过等到后来听懂了又怎样呢?

好像也不怎样。

从当街行乞的乞丐,到锦衣玉食的公子,可说是从地上到了天上。他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不想再吃更多的苦了。旁人生下来就是王侯将相,爵位世袭,老子为什么不能爽一把?

何况这是那人不要的。

而在接下来的这十几年来,他也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因为失去这个名字的人所过的日子,是他无论如何咬牙都不可能过得了的。

即便他才是那曾经出身低贱的乞丐。

“你知道,放弃这名姓,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那还是要舍弃吗?”

“母已去,父不配,名成其辱,姓冠我恨。这样的名姓,我不要。唯谢天垂怜,境危见性,虽居安不敢忘,愿舍旧姓,去旧名,弃旧身。天潢岂不同庶民?纵万难加,我不改志。”

天潢岂不同庶民?

纵万难加,我不改志。

萧定非想,对这三字名姓,那个人是真的,很恨很恨吧?

也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或许这漂亮姑娘说得对,顶着这名字的确有得有失,可谁叫他生来是个乞丐呢?便是日子过得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痛快,也好过跟那些没有名字的人一样遭受磨难,十命不存一吧?

没道理再计较什么得失。

他方才说了一句“你懂个屁”,姜雪宁竟也没生气。

只因她知道自己是戳中了人的痛处。

萧定非也懒得同她再说,脖子一拧,脑袋一转,一夹马腹,隻道一声“对牛弹琴”,便重新往前去了。

姜雪宁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张遮道:“张大人觉得他这名字耳熟吗?”

张遮当然知道:“定非世子。”

姜雪宁心里那算盘就扒拉了起来,隻觉这一次可是大好的机会,这样一个极品的祸害,若能在她从通州逃离之前安排妥当,给萧氏那一大家子送回去,岂不美哉?

想着她下意识回头想跟张遮商量。

没料张遮见她半晌没说话,也正低头要看她。

同层一骑,即便张遮君子,姜雪宁克制,两人中间空出了一拳的距离,可也因路途颠簸时不时会碰上,何况是这一扭身一低头?

猝不及防间,张遮那两片干燥的嘴唇便擦过了姜雪宁额头,在她额角停住。

这一瞬间,两个人都僵硬了。

少女光洁饱满的额头,像是一块精心打磨过的美玉。

然而不同于面上给人的冷硬刻板,男子的嘴唇却并不硬,只是因为毕竟是冬日,一直有风吹着,所以显得微冷。

姜雪宁却觉自己被烙铁烫了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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