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个人的理由(1 / 2)
但他是个懂分寸的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运气好,也不会涉身冒险,他必须极力保证自己的安全。任何自以为是和错误判断都有可能结束他的时间——他当然还要活得长长久久,只要活着。只要活着,总有相见的一天。“师兄,你瞧那家伙的模样,慢吞吞的,真是胆小。”一名弟子在沉千舟身旁抱怨,“他不会是想做什么手脚吧?”沉千舟摇头:“不可妄议他人。”但说和做是两回事。沉千舟不让他走,他自然走不得。一行人顶着风雪往深山里探,在他手中罗盘的指引下,朝着一处洞窟走去。洞外冰雪封山,洞内修罗炼狱。热气滚滚扑在张延身体上,他感觉不到寒冷和热度,却不妨碍滚滚袭来的气浪吹拂得衣衫紧贴躯壳。他若还是个凡人,待在这位置,只怕已经被烤成人干了。他观察着沉千舟的身影。岿然不动,身形如鹤,两袖清风自来。没有一滴汗,一片被吹皱的衣角。“师兄……是这里么?”其余人也能感到其中之可怖,黄豆大的汗珠滚落,止不住的口干舌燥,哪有什么风姿可言。若他们回头瞧瞧这“胆小”的散修,便会发觉他在气浪里脚步平稳,岩石般定立。沉千舟收回手中罗盘,目光略扫,“脉灵就在此处。灵脉皆是千万年山川地脉精华所成,越是汇聚之处,越是异象频出——此处的聚宝盆地势,叁山环绕,有大河东流,是再好不过的聚灵地。”“只是仍不确定有何凶险,除了这滚滚熔岩,兴许还有未知的灵畜。”他停止了叙述。“你们修为低微,保全自己即可。”他拒绝了师弟们的请求,反到目光看来,“他也得进去。”张延的瞳孔紧缩——他根本对自己有所怀疑。假如留在洞外,以张延的本事能够从一群弟子手里逃掉,而沉千舟要带上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他需要有人承担危险,这个人不能是同门。……更甚,他已看出了他的身份端倪。可惜他也不能逃掉。只要沉千舟站在那,就是一根定海神针,定住了所有人的脚步,在他的感知范围内,脚下天上的所有位置都是由他掌控。张延依然装作不知:“这位……道友?我修为低为,可不能帮上什么忙,只怕连累了你……”“是吗?我看很好。”沉千舟淡淡说,“你并不畏惧酷热。”张延没有任何理由推辞下去。于情于理,在外人眼里,沉千舟都没有杀他的理由,唯独他自己清清楚楚,一旦进入,只能是九死一生。比起异象更危险的是沉千舟的杀意。他……为什么如此想要杀了自己?……气味。特别的气味。比起浸透骨子的香气,这股独特的气味更像是萦绕在灵魂上,香味虽淡,却难以消散。什么样的气味能浸泡到魂里呢?自然是,长长久久,朝朝暮暮的相处。——沉千舟不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尤其是出现在这样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梅玉沾染过谁,他是清清楚楚的。柳献容身上有着梅玉的浓香,高似身上是最新鲜的气味,就连自己那位冯师弟,身上也有一丝极淡的气味。他对香味极为敏感。对梅玉更是如此。很多事情,他不是不知。可那些味道,他都能不在乎,唯独眼前的气息,经久不散到令他几欲作呕,胃里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恨不得翻过面来。令人生厌的家伙,沉千舟可以确定,自己有发自灵魂的深深憎恶。
“我只说一次。”他看着眼前的散修。在他的注视下,黑袍散修一步一步走进炽热的洞窟中。他不在乎这家伙和梅玉有什么故事,也不在乎他到底是谁,都不重要。有一件事很重要。那就是,让他彻底消失。杀一个人也不需要充足的理由,沉千舟没有所谓的道德束缚,他仅仅遵从最纯粹的本心。本心说,杀了那个男人,沉千舟也不会有丝毫犹豫。他怀着杀意,缓步走入火光内。火光照映在他无瑕的年轻面庞上,无言的冰面下涌起熊熊烈焰。等了叁日,也没消息。吴用生越发慌乱。师兄没有消息,师弟们也不见回来,他发去的传讯通通没有回应,石沉大海。心中慌乱着,做事也变得手忙脚乱,心不在焉地用刀子险些切下一块指尖肉来。只好吮着血珠,眉头苦恼皱起。他正要要给梅玉烧菜,理由简单,梅玉想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也只得自己钻研。学烧火燎了袍子,学炒菜被油烟呛住,更别谈什么火候刀功。他会用法器,不代表他会用菜刀。可是……梅玉夸他呢。她轻飘飘的一句:“你看起来很会做饭。”就这一句,他就觉得自己该拿出令人惊艳想本事,总要有一件事比其他人更强些。现在,菜也做不成了,吴用生吸着伤口,他现在只是炼气,还不是刀枪不入的时候。他是不能告诉梅玉这事的。——要是师兄他们真出事了?怎么办呢?回宗门?不,不行,只留他一个人回去没法交代。何况,还有梅玉在,他若是回宗门,梅玉怎么办呢?她还被邪修虎视眈眈地盯着,一个年轻姑娘,无依无靠,颇有家资,还有什么比这更危险呢?他看见梅玉在院里给兔子喂叶子。也被感染着露出笑容。勉强遮住愁云,“梅姑娘,我有个问题。”梅玉看着兔子的叁瓣嘴一张一合,心情越发好,口气也变得和缓:“你问啊。”“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他问。这问题难住了梅玉,但她不擅长反思,只会让别人反思:“没有,这很重要吗?你呢?”吴用生又换了个问法:“若是沉师兄和我们都回宗门了,你打算如何?”他当然会尽力帮衬梅玉,他在凡间还有些家族荫余。梅玉自有她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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