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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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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应过这姑娘他不会走,怕她半夜醒来无人相伴,索性便留下来替她守夜。

几步之遥的幔帐里躺着他喜欢的姑娘,然他心中却无半点旖旎之思,阖眼片刻便沉沉坠入梦里。

梦中依旧是那阵忽上忽下的颠簸感,雨未停,凝在笔尖一滴浓墨“啪嗒”落下,彻底毁了他写了一半的信。

顾长晋撕下那信,重新铺纸沾墨,提笔落字。

“吾妻昭昭如晤:

时间仓促,未及细语。唯盼妻知,吾已知闻侯府之事,望妻勿心焦,此案自有吾查明真相,还望吾妻抽身其中,切勿以身涉险。

吾于慈恩山脚有一苑,乃吾秘密置下,用以藏身之地。此苑名曰‘四时’,取自吾妻‘四时有令’之愿。

妻曾与吾曰,愿吾春想汝,夏念汝,秋恋汝,冬慕汝。终此一生,皆逃不脱汝。

昔日妻之醉语,言犹在耳。

隻汝不知,吾心悦吾妻昭昭,久已。

成亲三载,吾之心事,藏于肺腑,今日不得不言。

概因唯有汝安,吾心方安。

如今京中情势诡谲,危机四伏,吾真真不愿汝置身险境。待吾归京,望吾妻随常吉、横平去往此地,静待吾音。

夫笔墨缭乱,伏惟妻情谅。

顾允直顿首。”

墨尽,顾长晋放下笔,垂眸看信。

分明是有许多话想与她说的,然时间仓促,却也隻来得及落下寥寥几语。

罢了,他与她还有许多个日后,那些想说而来不及说的话,待得一切事了,他会一句一句说与她听。

顾长晋将信交与常吉,对他道:“到了四时苑,替我同她道,她今岁过生的那碗长寿面,我去四时苑接她之日,会替她补上。”

七月七日,马车入城,金吾卫统领谢虎申拦住了他们的车。

“顾大人,皇后娘娘请您入坤宁宫一叙。”

戚皇后?

想起徐馥谈起戚皇后时的厌恶,顾长晋猜不出戚皇后召他进宫的缘由。

前朝与后宫惯来泾渭分明,隻戚皇后这些年大力推行大胤的女官制度,偶尔也会召见一些前朝的臣公。

初时也有不少朝臣参戚皇后此举不合礼法,偏这些个奏折皇上送上龙案后,次次皆是留中不发。

众人于是也看明白了,皇后做的这些事,是皇上默许的。

戚皇后在太原府本就有贤名,赈灾、开学堂、开女子学院、甚至在灾荒之年,亲自带王府的仆从到荒田与百姓一同耕种。

那一座皇后庙从来就不是摆设,而是太原府的百姓们打从心底的尊重。

顾长晋随宫人进宫,汪德海已经领着两个小内侍在金水桥稽首弓腰侯着。

汪德海乃干清宫总管,是嘉佑帝最信任的内侍,他会在这,想来戚皇后见他之事,嘉佑帝是知晓的。

目光淡淡扫过汪德海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神态,顾长晋心口一跳,从袖口摸出一颗药,借着掩袖咳嗽的机会,将那药咽下。

汪德海上前为顾长晋殷勤撑伞。

巍峨宫殿掩在淅沥沥的雨幕里,轻雷滚过琉璃玉瓦。

坤宁宫的玉阶下停着龙撵。

顾长晋一步一步踏上那汉白玉阶梯,步入长廊。

六角宫灯晃着细碎的光影,顾长晋缓缓攥紧藏在袖子里的手,徐馥筹谋的一切能不能成端看今日了。

而他自六岁那年下定决心要走的路能不能走出一条活路也看今日了。

生死攸关之际,顾长晋心中却只有一个“快”字!

要快!快寻到她,将她送到四时苑!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才能接她回来!

……

“常吉要快!”

阒然无声的屋子里,男人双目紧闭,嘴里念念有词道。

容舒只听见一个“快”字,迷迷糊糊睁开眼,旋即望着那面素色的帐顶怔了许久。

这幔帐用的是粗料,颜色暗沉,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这里不是漪澜筑,也不是旁的她曾呆过的地方。

容舒微微侧眸,望着幔帐外那影影倬倬的身影,隐约想起方才那一声“快”就是外头那人喊出来的。

她这会难受极了,全身像是被碾过一般,哪哪都疼,头几乎要裂开。

容舒深吸了一口气,半撑起身子,掀开幔帐往外看了眼。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动静太大,将他吵醒了,掀开幔帐的瞬间,那男人恰好也睁开了眼。

他眸子里似乎还带着几许恍惚,四目对视的瞬间,容舒听见他低低唤了声:“容昭昭。”

容昭昭。

这是顾允直唤她的方式,也是顾允直唤她的语气。

容舒手一僵,幔帐从手里脱落,缓缓垂下,生生切断二人交缠的视线。

正当她想着方才那一声是不是幻听时,一隻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进来,慢慢揭开幔帐,用一边的铜钩稳稳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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