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1 / 2)
血腥味充斥在她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里,若不彻底洗去这些味道,她大抵一整夜都入不了眠。
顾长晋没曾想她求的竟是这样的小事,颔首道:“稍待片刻。”
这屋子坐北朝南,容舒住的这厢房有一扇对着院子的楹窗。
顾长晋出去后,她推开窗子,便见那男人走入角落的小厨房,掌灯起火,亲自为她烧起水来。
容舒倒是想去帮个忙搭把手地,隻这会四肢绵软得就像面条,有心而无力,隻好靠坐在窗边,默默望着厨房那扇敞开的木窗。
男人颀长的身影不时会出现在那窗子里。
容舒等着等着,手忍不住支起下颌,歪下脑袋来。
一不小心便牵扯到掌心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她垂眸望了眼,这伤口有人给她细心处理过,不仅上了药,还用纱布缠好。
不用想都知晓是谁为她做的。
对面的窗子又出现了那人的身影,白蒙蒙的水雾从窗口飘出,顾长晋半张侧脸隐在雾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容舒能瞧见他低垂的长睫,以及高耸的鼻梁。
许是觉察到她的视线,他侧头望了过来。
容舒下意识蜷了下指尖,莫名有一种偷看被逮住的尴尬。
正要衝他露个笑缓一缓这点尴尬时,忽听“吱嘎”一声,木门被推开,顾长晋朝她这头走了过来。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不过几个呼吸间,他便到了窗下。
“伤口疼?”他问。
容舒微微一怔,他过来,是因着她方才看了眼掌心,以为她伤口疼了?
的确是挺疼的。
“不疼。”容舒摇头道。
顾长晋看她一眼,轻握住她受伤的手,低眸看了看,见那雪白的纱布并未被血洇红,这才放下心来。
“一会等你沐浴完,我再给你重新上药。”
容舒低不可闻地“嗯”了声。
月色从屋檐淌下,小姑娘的脸浸在柔和的清辉里,乌发如瀑,颜若舜华。
厨房里的水大抵已经烧开了,可他不想离去。
二人一个坐于窗内,一个立于窗外,除了清浅的呼吸声,便只有树叶轻轻摇曳的“沙沙”声,以及秋虫藏在风里的啾啾声。
明明是不安静的,可容舒又觉得安静极了。
容舒左手的指尖还搭在男人温热的掌心里,她轻轻地缩了手,指尖擦过他掌心。
顾长晋隻觉掌心像是被柔软的春柳划过一般,下颌绷紧,费了好大劲儿方忍住不去握住那截嫩柳。
男人搁在窗台上的手缓缓垂下。
“水该好了,我现在去把水抬过来。”
容舒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好”。
顿了顿,又认真道了声谢。
顾长晋喉结微抬,“嗯”了声,转身往厨房去,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轻微的声响。
她落了窗。
翌日,大理寺狱。
一名狱卒从腰间掏出钥匙,哆哆嗦嗦地开了门。木门发出沉重而干涩的声响,那狱卒恭敬地将钥匙交与孟宗便稽首退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牢房里,范值望着跨门而入的孟宗,素来从容的面庞难掩意外。
“孟大人来此,可是扬州有消息了?”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破鼓里穿过的风,艰难而滞涩。
隻这具病痛缠身的躯体并未消磨他半分意志,软塌上的老人一双睿智的眼静静望着孟宗。
孟宗掀开袍角席地而坐,道:“老大人想要知晓甚消息?四方岛惨败?廖绕战死?还是柳公公与顾大人带着蛟凤与老大人的侄女往上京而来?”
四方岛惨败,廖绕战死,蛟凤与锦书正在前往上京。不过寥寥数语,范值便已猜到扬州之事大抵是成了。
他微微一笑道:“老夫已知晓我想要知晓的消息,多谢孟大人慷慨告之。孟大人今日之来意,怕是不仅仅是因着扬州。说罢,趁着老夫如今还有一口气,兴许能为孟大人解惑一二。”
范值以为孟宗是为了廖绕与潘学谅的案子而来,却不想孟宗沉下了眉眼,道:“旁人都道圣上能继承大统,是因着武有戚家文有刑家。却不知,圣上愿意领兵入京,还是老大人之功。”
孟宗这番话倒是有些出乎范值之意料。
怔楞一瞬后,他垂眼笑道:“孟大人继续说,老夫听着。”
“咱们这位圣上,当初若非被逼到走投无路,大抵不会离开太原府,去抢那把龙椅。老大人去太原府见圣上之事,也就戚皇后知晓。这世间之人自也不知,圣上会挥兵北上,还是听了老大人一劝。如今圣上膝下只有二子,这两位皇子老大人与本官都曾在文华殿授业过,想来老大人也知晓,二人皆是庸碌之才。大皇子占了个长字,得刑首辅一众文臣支持,勉强称得上是知书守礼,隻他行事太过温吞,也太过听话,连身边几位大监的话都不敢反驳,便是登基为帝,也不过一傀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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