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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之一停下拍手看向自己,低下头与女孩平视道:「你妈妈在找你了,回去她身边吧。」

女孩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在开口前,她的母亲先跑到水池边,握起女儿的手一脸戒备的将孩子牵回丈夫身旁。

莱奥目送母女走远,脸上虚假的笑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情绪──恐慌。

是的,不管是和苏珊太太与眾多邻居时应对时的欢欣、回答女孩关切的温柔,还是面对赛巴斯钦的冷怒,通通都不是莱奥真正的心情,他真正的心情是蚀心的恐慌。

莱奥不知道曼托菲尔为什么忽然赶自己出去──庄园装修绝对不是理由,他在搬离那日曾想找夜血者问清楚原因,可是赛巴斯钦和其他佣人死死盯住人类,没让他有任何开溜寻人的机会。

既然无法直接问,那就改用电话或简讯问!莱奥抱着这个心思,在乘车前往布洛捏尔时掏出手机拨号打字,然而他拨出的电话转进语音信箱,简讯则是始终没得到回覆。

──我做错了什么吗?

莱奥自问,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可能是在树屋中索讨过度。

当曼托菲尔邀莱奥前往森林时,他大大松一口气,心想着夜血者没被自己荒唐的过去吓到真是太好了,这种紧绷多日终得舒缓的状态,令他在看见对方红着脸张开双腿时格外没有抵抗力,更别提之后那句想要孩子的话。

在这二重重击下以及月亮──不知为何,每当满月时他的体力和慾望总是特别高涨──的影响下,莱奥一下子从对情慾、交欢都颇为老练的成熟男子,退回对于恋人的气息、温度飢渴无比的十六岁少年,压着曼托菲尔直到彼此枯竭乏力。

以曼托菲尔羞涩的程度,是有可能被莱奥的反应吓着,可是当晚两人分别时,夜血者的眼神、抚触与嘴唇都极其柔和,没有一丝惊恐或排拒之色。

但如果不是基于这个可能,莱奥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他冒犯或触怒曼托菲尔的事不只一件,但这些事全是距今两个月或一个礼拜前发生──例如要胁对方答应自己的条件、擅自闯进非人者的晚宴,不管夜血者反射弧再长,现在才发怒也太久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

莱奥在心底吶喊,喊声无人回应,因为能回答的人远在密林环绕的大宅中,而一向大胆到近乎妄为的人类没有勇气衝回庄园。

人在两个状态下会极度勇敢,一是一无所有,二是有所依恃,过去莱奥的坚强建筑在前者上,如今两者皆无,他有了无论如何都不愿失去的人,却不确定那人是否还眷顾自己。

莱奥感觉自己彷彿回到少年安置机构,不知道何时、怎么做才能返家,想要放声大哭又怕吓到妹妹,嘴上掛着安抚的笑靨,心里却被惶恐所塞满。

当然,莱奥心里还是有个声音提醒他,曼托菲尔是正直、善良、深情且大度的人,会忽然要自己离去一定有正当理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在他被这个声音所安抚前,另一个声音先投出质问:你配得上如此正直、善良、深情且大度的人吗?

──配不上。

莱奥脑中迅速弹出回答,虽然他在住入亚特伍德庄园的第一天,就极力争取曼托菲尔的好感,可是他始终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获得夜血者的宠爱,若要论做甜点,赛巴斯钦的功夫比他好;驾驶、木工与打扫上,古鲁塔克、莉亚、雅丝大大胜过自己;在性事上整个庄园中也许没人比自己强,可是莱奥比任何人都清楚,「爱」不是靠「做」出来的。

「……好可怕。」

莱奥垂着头呢喃,他不是第一次爱上某人,过去也曾有过情绪与心思都随一人起伏的经验,可是患得患失、惶惶不安到这种程度却是头一回,被莫名驱逐的不安、与深爱之人分别的痛苦,以及长年累积却毫无自觉的安全感匱乏混杂在一起,令他无论吸入多少空气,胸口都宛如窒息。

「当我坠入爱河时,

那将会是永恆,

否则,我将永不与人相恋。」

熟悉的女中音与萨斯风声闯进莱奥耳中,他双肩一抖抬头往自己的右手边看,瞧见先前与曼托菲尔同坐水池边时见过的女歌手正握着麦克风,摆动被黑色长裙包裹的腰桿微笑吟唱。

「在这令人焦虑不安的世界中,

恋情尚未开始便划上休止,

那些在月光下繾綣细密的吻,

似乎也在温暖的太阳下冷却……」

莱奥的心脏猛然紧缩,大动作转身望向反方向,却因此绊倒从自己左方经过的女子,让对方连呼叫的时间都没有,就整个人摔到他腿上。

莱奥在对方的面部着地前,紧急扣住对方的手臂将人扶起道:「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后面有人,你有哪边痛吗?」

「没有。」

女子站稳脚步,顿了一下看向莱奥道:「这声音……小莱?」

「这是我的暱称之一……」

莱奥的话声转弱,望着面前长发披肩、一身俐落高档套装还踩着三吋高跟鞋的女子,皱起眉头不确定地问:「你是……凯瑟琳?凯瑟琳˙富兰克斯?」

「没错,那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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