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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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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子下了戏台,佯装拭去额角汗水,却没一头往他休息那处扎去,脚步顿一顿,唇稍含着一抹将绽未绽的笑容。微微一抬手,对身边童子道:“你且给梅姑娘倒些茶水解解渴。”

人还未至,茶水先至。

童子敛眉合眼奉上茶来,梅玉刚进了坐席还未落座,一旁吴用生抱着东西,同她说些话。这茶水就到了。

梅玉还未认出人来,只赞赏:“真是麻利,都给送茶水么?不用银子?”

“是五公子请的。”童子抬眼看来,也是含着笑。

可不就是心有灵犀么?梅玉顺着童子的肩膀越去,见着人堆遮挡里,凭栏处卸了大半妆容头发的五公子,脂粉残妆,凤目修眉,面上剥落的斑痕倒成了时月洗刷过的剥漆。未脱去装漆的地方仍旧是精细重彩。

五公子身边空荡荡,站在阴凉处。

几缕长发松散,斜斜靠在红木上,胳膊倚着凭栏,半截手臂露在外头。他笑着,同梅玉对了眼,在那栏杆处松松招手。

梅玉不算多么重欲的人,只在五公子跟前,觉着处处都好。偏生她自己没什么察觉,教人给勾去了魂。

“师兄发来传讯,说今日明日不回,想来是碰见难缠的场面。”吴用生却没什么话能同梅玉说道,想着梅玉似乎亲近沉师兄,便讲着自己知晓的消息:“也没什么机密,师兄在寻一个人。”

梅玉随口道:“什么人?”

“长越门的叛徒。”

她总算分了注意,“你们那样子的,也有叛徒?竟让你们来寻?莫非身上带了什么宝贝不成?”

吴用生:“当初叛出宗门的是一位极有天分的弟子,应当是带走了什么,可我便不知道了。”便是知道也不能同梅玉说,那叛徒带走了一件动摇宗门根基的东西。

梅玉本也不打算追问,修士们如何同她没关系,她半点不在乎他们之间的杀伐斗争,在她眼里,想来是和村头干架没有分别。村里的男人们拿锄头拿镰刀,为着村口一块小菜圃大打出手。

几块田地就是他们的根基。

梅玉还得想法子脱身,她又对吴用生道,“道长手头东西太多,若收进乾坤袋又惹人注意,不若先回去放放。”

“那你——”

“我还有好些东西没瞧呢。”

饶是如何喜欢梅玉,他也有些受不得她这脾气,他手头可满满当当,还得回去喂梅玉的兔子。他倒是想留,可梅玉连连推拒,他只得退一步。

“那你早些回来。或是我来寻你,你指个地方。”

梅玉总算打发走了他。

理理鬓角,方才慢悠悠朝高处走去,走向正招手微笑的五公子。五公子身上还有幅胄甲,梅玉去亲他面颊,不出所料吃了满嘴粉。五公子取了张湿帕子擦拭,“太急了,我可脸都没洗干净。”

指头点点面颊露出本来肤色的地方,“你该亲这。”

梅玉呸几口,“你像个大花猫。”

五公子一面洗着铅粉,一面问:“你不喜欢?”

他低着眼,又伸手去擦脖子上涂白的脂粉,仔仔细细一点点清洗。童子便老实捧着铜盆,盛了热水,由着他清洗。

梅玉捏着鼻子,“出了一把子汗,可臭死,谁稀罕你?”

这家伙总不像是正经人,从他嘴里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居然也不奇怪,他擦去下颔最后一点粉白,“那好,我们一道洗个身子。”

运气实在不算好,看着面前几个束冠打扮的弟子,张延只能继续保持沉默,拢着斗篷,不露出半点皮肉。他记得……自己附上的这幅肉身,正是穿着长越门的服饰,从脑袋里残存的零碎记忆,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

冤家路窄,自然是来讨这副身体的旧债。

同行聒噪的家伙还与几名长越门弟子熟络,应该都是所谓“名门正宗”。张延盯着人群里安静俊美的白面修士,那人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双眸里一片淡漠——他不是他的对手。

“沉师兄。”他们都这样称呼。

张延忍受着投来的视线。

一旁态度高傲的修士问:“那是什么人?他怎戴着面具?”

好在张延早对女修有所解释。“我这同伴是名散修,练功毁了脸,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怕是保不住这趟任务。”

沉千舟面无动容,也并不看来。只是张延已经感受到他的“气”,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神识试图探究他的身份,张延强撑着,冷吭一声。

挡回试探的神识。

明眼人都知晓如今的场面。

“长越门都是如此横行霸道的么。”张延用沙哑的嗓音道。

女修还打算缓和凝滞的气氛,却听沉千舟开口:“不是他,只是筑基修士。”他们的怀疑有所消减,叛出门的那位可是金丹弟子中的佼佼者,自然不会是眼前根基虚浮的散修。

只是这话,从那沉千舟嘴里说出。

便带了些自然的轻蔑来。

他毕竟不将他放在眼里,如同看待路边一粒石子,哪怕并不对石子投以恶意,那也是一份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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